第一百二十六章五雷轰顶 (1/1)

马轿一路飞驰，不及傍晚就到了京师应天。九胜看时辰尚早，便去秦王行馆请安见礼。海棠本想跟着去会一会尚琰，可又怕自己承受不了不好的事情，会莽撞起来，倒不如等九胜先探个虚实再作打算。静月盈月她们初次到京师，这会身上也不疼痛了，都欢快得像鸟儿一样飞去了大街。

客栈里，就留下了海棠和荣安。荣安性子静，总不大喜欢与人说话。海棠记得尚琰提过她，说是因为退婚受了打击。不过，这一路过来，也就荣安愿意与她挤睡一张床，海棠心里不由得与她多了几分亲近。海棠见她有一个盒子，里面装满了黑乎乎的药丸，隔个几天就拿一粒出来化水吞食。

这就让海棠有点不明白了。想荣安她既有病在身，若是进了宫，即使瞒得了一时，那盒子也总有吃完的时候，到那时该如何是好？难不成家里给她稍进去？可至少得三年呢。不过，如果被选上妃嫔，允炆哥哥一定会疼惜她，令太医给她医治。那倒是省了马德城很多事，兴许他还能加官进爵。

这个马德城好会精打细算啊。在西安只手遮天还不够，竟把主意打到了允炆哥哥身上。海棠暗暗想道。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告他一状。不过看荣安这么娴静识礼，长得也很是清新秀丽。若允炆哥哥喜欢她，也不失一段佳话。

可眼下自己的事还没结呢，直希望九胜回来的时候是喜笑颜开的，又或者尚琰也跟着来。如果尚琰说明天就回西安，那就回西安。如果说私奔，那就私奔。反正什么都听尚琰的，只要从此跟尚琰在一起。就算浪迹天涯，就算四海为家，她也愿意。她再不要分开，不要无休止的等待，无止境的相思，她要永永远远得和尚琰在一起。

可九胜直到开晚膳才回来，海棠正端了饭碗要吃，看他的脸不喜不悲，也猜不出什么，直问他见到尚琰了没有。九胜便说：“你还是先吃了饭，我们再说吧。”海棠这下反倒放下碗筷，一口也吃不进，急着催他赶紧说。

一桌子的姑娘也都眼望着九胜，个个把心吊了起来。九胜思度了好半天，不知用什么修饰语才是恰当，最后在大家催促的眼神里，只得挤出一句：“世子殿下成亲了。”

海棠刚刚的神经就已经绷到了极点，这几个字就如五雷轰顶般砸重了她的脑门。只见她人一仰，便从凳子上摔了下去，头扎扎实实得撞在了地上。大家急忙把她扶起。旁边已经有人问上九胜，世子妃是谁。

还能是谁？千想万念牵挂着尚琰，千思万虑担心着尚琰。猜遍了他写不出信的理由，想尽了他遭受的苦难。却万万没想到，他竟是新婚大喜弃了旧人。“哈哈哈。”海棠坐在地上，似哭似笑。她早该想到，罗娟从来一直都在他身边。他进京带着她，却不肯带自己。想他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她现在人在京师，有了什么危险？

他不要她来，就是为了自己好成亲，好快活。“哈哈哈。”海棠一声接着一声，止不住得狂笑。这情景熟悉极了，不是么？海棠想起第一次在凤阳醉风楼里遇见的尚琰，想起狩猎场里的尚琰，还有那个说了“先娶罗娟再娶你”的尚琰。

他是早就打定了主意，竟是自己蠢得三千里又三千里得追寻着他。自己老早就不信他，是谁哄骗了自己认了真？想起自己的投怀送抱，他竟一套“我要你，可我更爱你”的谬论拒绝了她。“哈哈哈。”原来他要的爱的是罗娟！

荣安和九胜把她扶进房去。海棠倒进床里，卷起身子恸哭起来。荣安陪在她身边，也不免落下了眼泪。想起自己多年前有次在大兴善寺里许愿，想求一个好夫君，出了寺门就那般巧得遇上了白松。那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白松那伟岸的身材，俊秀的脸庞，只一眼就深深烙在了她心里。

后来，母亲托人为她说媒，白松也应下了。她原以为自己从此幸福美满，却不料，白松知道了她有消渴症，宁可得罪她父亲，也要退亲。她伤心过，也哭过。父亲说要把白松办了，哥哥也说要找人打残他。可她都拦下了。既不是你情我愿的爱情，要他又做何用？办了他，打残他，还不得让他更恨了自己？其实，喜欢一个人有很多种方式，放开他也是一种。荣安拍着海棠，缓缓与她说道。

“你真想得开。”海棠哭得精疲力竭，满脸胡乱的头发粘在泪水里。

“我们一起进宫去吧。”荣安拿了脸帕来，给她擦了擦脸。荣安说她进宫并不求做妃做嫔，她想做女官。她从小就爱看书，什么诗词歌赋，文献典籍，通通不在话下。虽然称不上博览群书，通古识今，但自认为比起一般女子来还是多那一点才学。竟然这世间寻不到她想要的如意郎君，不如发挥自己的专长，做个出类拔萃的女官也好啊。

“你好有志向！”海棠听了，不免惊叹道。想自己之前还在误会她和她父亲。哎，自己是有多笨，总是猜不准别人的心思。而尚琰，她以为自己很懂他，以为自己就是他的心。结果呢？人家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撇开她，瞒着她，背着她都已经成亲了。

“哈哈哈。”海棠又一阵凄笑。若不是自己上京，那个人还要如何骗下去？还要如何耍着她，让她独自在西安肝肠寸断，愁肠百结？一个人，笨得傻得是要被骗得多惨，伤到多重，才能换取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