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回家 (1/2)

第二天一早，尚琰派人稍了口信来给九胜。他要做大家的东，请大家吃饭。他昨晚一如平常的醉醺醺回府，罗娟就把九胜过府的事告诉了他。尚琰就想见见九胜，跟他打听一下海棠。一想起海棠，心又揪了一晚上。好想见她拥她入怀，告诉她自己是有多懦弱多无能。可又好怕见她，怕她生气怕她恨他，怕自己失去她。

尚琰钻在地铺里呜呜咽咽抽泣着。罗娟在床上也睡不安稳，劝了半天也劝不住，就自个钻进他被窝抱上他。尚琰推不开，只得拿背对着她。左右皆不是，两人僵持了一晚上。

海棠没有赴约，等大家都出了客栈，便一个人胡乱得走上了大街。京师的街道就是宽阔，就是干净。两边的树木都抽了新枝长了新叶，好一派生机盎然。可自己的心却为何沉甸甸的，没有活力？

前面的路怎么越走越熟悉？两边香樟犹如密林般遮天蔽日，直挺笨重的下马石，巍峨高耸的功德牌坊，还有那一所所雕梁画栋的房屋。忽然就像走进了记忆，走进了回家的路。是啊，这是我的家啊，我出生的地方，我儿时住过的地方。海棠脚下越走越快，十几年了以为忘却了，竟没想到在脑海里是这般根深蒂固。

到了，到了。海棠差点就伸手去拍门，差点就喊爹爹娘亲，门头牌匾上“陈府”两字却与她的记忆无论如何也重合不起来。是啊，这不是自己的家，这只是朝廷的官邸。

我的家在哪里？绍兴？宁波？苏州？海棠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从小都是爹爹娘亲在哪里，她的家就在哪里。那现在，她还有家吗？海棠退后几步，贪婪得看了看眼前的房屋大门，只得走开。

再往前一步，一墙之隔的就是秦王行馆。他家那高大巍峨的大门上两只巨大的红灯笼在风中朝她招摇戏虐，肆意嘲弄着。透过那围墙雕栏，那窗棂上一个个大红的喜字，那门廊屋檐下一串串大红的灯笼，又鲜血淋淋得犹如潮水般喷发激涌着朝她袭来，又像失控的火焰迅速吞噬了她的肉身。海棠害怕的转身急走，却奇怪自己一点都不痛，没有眼泪，没有伤悲。耳边没了声音，眼前没了色彩，一切都空灵虚渺了起来。原来心死成灰是真的。

饭馆里，罗娟准备了十只珠钗，给每位应选女分送一只。她说：“这是殿下和我的一点心意，希望我们西安的才女们加封女官、中选妃嫔都如愿所偿。”

大家谢着她。静月将最后一只接过手，笑道：“我不进宫。不过我们的确有个人没来，身体不太舒服，在客栈休息。我替她收下钗子，也一定替殿下和世子妃把祝福送到。”

九胜看了看她，两人会心一笑。姑娘们也都默契得只字不提海棠。

尚琰却是忍不住，问九胜：“海棠在西安好不好，可有字带给我？”

九胜就回问：“殿下可有字给她？”嘴角抹过一丝冷笑，九胜又道，“我们临走的时候，海棠很是消瘦，天天都在盼着殿下的信呢。”

尚琰心里一痛，手里握着筷子竟把它别断了。罗娟急忙让店家换了一双来。

“筷子折了，可以换一双。人心若折了，只怕没得换哦。”九胜明里暗里地讽刺道。

“马公子不要吓唬人嘛。海棠在西安等着殿下呢，就盼着殿下早点回去呢。“盈月急忙打了眼色给他们。几个人任是心照不宣得哄骗着尚琰。

“等我回去后再跟她说罢。“尚琰眼光游离了起来。母亲早就放松了对他的管束，他要写信给海棠是完全可以的。只是，他几次提笔都不知道怎么写。若告诉她自己与罗娟的事，只怕她会做出一些自己意想不到的事出来。以她的性子，胡乱嫁个人结果了自己，都不是不可能。而如果瞒骗她，纸终究包不住火，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想写的时候不能写，能写的时候不敢写。这些都是他现在最愁苦的事，直悔当初不该离开她，不该丢下她。

“不要丢下我，不要离开我！”尚琰忽然想起在华清宫里，自己只是去尿尿就把海棠急得哭鼻子。泪一瞬间就落了下来。一席人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如何是好。罗娟掏出手绢给他拭脸。尚琰推开她，又独自斟上酒，喝了起来。

眼前的水塘也好熟悉，好像儿时经常来玩耍的地方。海棠不知不觉走了过去，那久远的回忆渐渐飘至跟前。她看见水草里有好多黑鼓鼓的小小鱼，扭着尾巴，好好玩。尚琰说，那是蝌蚪，长大了会变成青蛙。小小鱼怎么变青蛙？她百思不得其解。尚琰便捉了几只给她，让她带回家养着，看它慢慢得长胳膊长腿变成青蛙。

可是养了两天就全死了。她觉得是没水草吃，小小鱼是饿死的。尚琰却说是她老用手去抓它们，是被她吓死的。后来，好像允炆哥哥说，是井水不好，它们是生活在水塘里的，该带了塘水回来继续养就好了。不过，看它们的死样，她也不想再养了，也就作罢了。

如今竟想起这个来，好纯真的童年啊。可人为什么要长大？要有七情六欲，要有悲欢离合？如果一直活在儿时该多好。那时候，她有爹爹有娘亲，有尚琰有允炆，天天快活得不知天高地厚。他们都是那样宠她护她。伤了心，他们安慰她。犯了错，他们也疼着她。一点点委屈也不让她受，一点点苦痛也不让她尝。

爹爹，娘亲！我该怎么办？我还要活下去吗？好没有意义的人生！我要回家啊，我要回家！天是灰的天，地是灰的地，太阳永远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