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凉薄人（1） (1/1)

云相寿辰前一日，夙沙青鸿前来百花园视察，我与含笑在内的十二名姑娘穿上华丽的羽衣裙，将乐师编排的霓裳羽衣舞当着他的面排演了一遍。领舞的自然是含笑，夙沙青鸿看完歌舞后，赞叹不已。

事后含笑说花名太艳俗，怕三公子不喜，她要换个特别一点的名，夙沙青鸿想了想便道，“既然师妹的箫冠绝天下，舞又跳的这般好，那就取‘箫舞’好了。”然后他目光在我身上一停顿，又开口，“合欢善琴，取‘弦歌’与你相配，也不至于让你在众人中太显突兀。”

含笑欢喜雀跃的大呼师兄真好。

弦歌？我讷讷的看向夙沙青鸿，心头漏跳了一拍，夙沙青鸿细长的眸子噙着笑意正望着含笑，他揉着她的头，笑话她没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含笑娇嗔撒娇，四周笑声不断，我内心却波澜四起。

弦歌，弦歌，那是我长姐的名字，据说她已经魂飞魄散五万年了！

次日，当朝丞相云曾六十大寿，一时相府门前客人络绎不绝。我们十二个姑娘，三更半夜就被管教姑姑催醒起来打扮，等一切装束弄好，天已经大亮。由管事姑姑领着送到丞相府，从角门入，直达晚上要表演的大舞台。

整座舞台架在凌波池上，用纯金砌成，台面上用玛瑙碧玺等各种宝石镶嵌出千姿百态的花朵，俨然一副百花争艳图。顶上是紫金华盖，似晚霞璀璨。舞台两侧，自上而下挂着两层珠帘，外面一层琉璃帘，里面一层明珠帘，在风中相互轻击，发生玎珰之声，煞是好听。

在大舞台上最后排演了一遍霓裳羽衣舞后，含笑抱着白毛狐狸坐在厢房临窗的炕上，连平日里吃不停的嘴都闭上了，双眸含春，傻笑了好久。

最后我实在看不下去了，用手肘捅了捅她，她才止住。

她说“弦歌姐姐，等会就要见到三公子了，我好……”，话还未说完，她已羞红了脸。

左相府三公子云砚，在世人眼中，无论是怎样的凉薄，怎样的不好，在含笑眼中，总归是最好的。

她怀里的狐狸睁开惺忪的眼，呜呜叫着，许是肚子了，我从桌上端了一盘子五花肉喂它，狐狸摇着尾巴不肯吃，我只好将肉盘递到含笑手中，小狐狸这才伸出湿漉漉的舌头舔舔她的手，向她示好。

含笑的这只狐狸，是在我到夙沙青鸿的将军府后两天出现的，我敢肯定这是白九无疑，它陪我渡过了十个寒暑春秋，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可奇怪的是，它竟是不认识我了。

夜幕降临，相府庭院开始掌灯。含笑的狐狸却是不见了，她顿时急得团团转，牡丹说她刚才还看到狐狸在院子里玩耍，想来就算是丢了，大概也在庭院附近。遂众女一起出了院落寻找狐狸。

“白九，白九……”我边找边小声唤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闻一阵箫声。

那萧声忽高忽低，悠扬婉转，宛若千里之外，又清晰如在耳边。可为何如此悠扬动人的旋律，却微微带着清愁？我有些动容，不自禁的循声而去。

皎洁的月光下，青竹般秀逸潇洒的男子，俊秀无双，他身后，白雪染红梅，在月光下肆意绽放，这场面着实有些静谧美好。

许是我的脚步惊扰了他，男子忽然放下唇边的碧玉萧，转头看我，目光略显清冷。

这个男子，眉间有着清落和阴郁。

这是我第一眼见到云砚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