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摽有梅（1） (1/1)

英莲她们过去的时候，听得鸳厅已是人声喧哗，有苍老嘶哑的嗓音，也有年轻人直率的谈论，远方和秦钟的声音混杂其中，夹杂下人们上茶水、果品的声音，十分热闹。

女孩们从后门直接进入到鸯厅，围绕圆桌而坐，另有两个有头有脸的管事奶奶陪着，旁边丫鬟们伺候，也是莺莺燕燕的一群人。

一会儿，说书的桌前不知何时已站立了两个女人，年纪大些的，满脸的白粉，通红的嘴唇，张口可见一颗闪闪金牙，玲珑圆滑，笑容可掬。身边女孩不过才十二三岁，瓷娃娃般一张脸，嘟嘟粉唇，斯文俏丽，穿着艳翠的衫裙，手执檀板，乌黑如珠的眼眸偶尔滴溜溜望向厅内，不怯场，也不张扬。

只听年长女人用与年纪不相称的柔媚声音介绍道：“各们大爷夫人小姐，我今天特地带了最争气的徒弟来，她天生好嗓子，人称一条小青龙，保证不会让在各位失望。”

那女人说完，厅内趋向平静，俱都仔细端详那女孩。

檀板轻响，女孩的声音或快或慢，或轻或重，或断或续，或高或低，清越响亮，婉转悠扬，曲目皆是《粉妆楼》与《梁山伯与祝英台》之类耳熟能详的，因此英莲、远眉和管家奶奶们中间也闲话几句，那书并不能听全。

倒是隔断那边鸳厅的男人们叫好声、拍手声不时可闻，可知这书说得还是很精彩。

只听鼓声一点，先儿说道：“有句戏言说得妙‘男人追女人隔座山，女人追男人隔层纱，但男人往往能得到自己喜欢的女人，而女人得不到自己喜欢的男人，因为男人不怕翻山越岭，女人却怕伤了指头。’”众人连称精辟，拍手声一片。

远眉和英莲也笑道：“虽然粗话，倒是有趣。”琴儿得意地说：“我说好听吧，你们还不热心过来。”

紧跟着一声乳莺娇啼，那女徒弟粉唇微启，猛然唱出一支熟悉的词，原来是《摽有梅》：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倾筐堲之。求我庶士，迨其谓兮！

这词正撞在远眉心坎上，曲子像是随着她的心唱的，泪水不能流出，已打湿了心，胸中掀起了狂涛巨浪，跌宕起伏，千回百转，竟痴痴地不知身处何处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琴儿听得悦耳，看小姐如痴如醉的模样，就问英莲道：“莲姑娘，你给我说说唱的什么，光听到有梅二个字。”

英莲说道：“这来自《诗经》，说的是，梅子落地纷纷，树上还留七成，有心求我的小伙子，切莫再等。”

琴儿恍然醒悟：“哦，这是祝英台告诉梁山伯让他别光磨磨蹭蹭地等着，要快些让姑娘知道他的情意，是吧？”

琴儿说的直白，座位上的年长女人们也听懂了，纷纷哈哈笑着说：“这词太文诌诌，还是琴儿姑娘说的明白，意思也解的透彻。”

琴儿知道她们是在打趣儿，登时红了脸，呸一声，道：“好不尊贵的大娘。”转头想让远眉给评理，却看到座位上已空空的，不知何时，远眉已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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