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人间（一） (1/2)

“哎？大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小心点儿，小心点儿！别让大小姐摔了！”

“大小姐您要什么您就说，别再爬了，一会摔了怎么办？”

“你别是脑子摔坏了吧？一个刚刚周岁大的孩子又怎么告诉你？哎哎哎，你快护着点儿大小姐！”

“大小姐，这是书架，小心砸着您啊！”

“所以，咱们家大小姐这抓周最后算是抓了个什么啊？”

“咱们大小姐抓了个竹简？”

“可是，咱们桌子上摆着的都是琴棋书画和一大堆绣品啊……”

“老爷夫人不会生气吧？”

“哪能啊？老爷夫人半辈子就得了大小姐这么一个孩子，当然是怎么疼都疼不够呢，哪会因为大小姐随意抓了个竹简就生气。”

“那是那是，你看夫人笑的多开心啊。”

“没有大小姐之前夫人哪笑的这么开心过啊……”

今日是陈国宰相和正室夫人唯一千金的周岁，只不过这女孩子生下来身上便十分不好，身子弱极，这几个月才渐渐回转，因此就算是周岁也不敢大办，只是家里的大小仆人都多放了半年的银子，一起给这位小姐庆生。

“老爷，咱们闺女居然找了一个竹简抱着不放，不知道以后是不是个女才子呀。”一位穿着秋香色衣服的贵妇将坐在地上的女娃娃抱起来，一边笑着一边向着坐在太师椅上的男人说道。

“总归咱们也算是书香门第，总不会养出个文盲来。”身穿墨蓝色常服的男人便是陈国的当朝宰相，他一边点点头一边应和着自己夫人。

“女儿还没起名字呢。”夫人将手中的女娃娃交到一边的奶娘手里，同时向姚衡建议道，“老爷您就趁着咱们女儿周岁，把名字起了吧。”

“咱们的女儿一定要起一个特别好的名字。”姚衡摸着胡子思索一下，肯定道。

姚夫人点头，并温柔地给姚衡奉了一杯茶。

“既然她刚刚抱着那竹简不放。”姚衡接过茶，抿了一口，郑重道，“那边叫姚简吧。”

姚夫人忍住了想再拿一杯茶泼他脸上的冲动，十分端庄的微笑附和：“名字很好。”

“老……老爷！夫人！不好了！不好了！”温馨的场面被打破，姚衡还来不及思考自家夫人微笑后面的深刻含义，就看见门房不顾规矩地跑进来，还被门槛绊了一跤。

“小声点，没看见大小姐还在这里么？”姚夫人皱眉责怪，之后转身吩咐下人，“先把大小姐抱回去。”。

“急急忙忙像什么样子？”姚衡喝道，“还不站好了说话。”

“大人，大人息怒。”门房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径直跪下，绝望道，“是官兵啊，是官兵！到处都是，已经把宰相府围住了。”

姚衡仿佛当场被雷劈了，目光呆滞，扶着椅子缓缓坐下，嘴里喃喃：“居然这么快，这么快！真是个沉不住气的混蛋！”

“老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姚夫人一头雾水，着急地问，

“夫人，是我对不住你，对不住大家，也对不住列祖列宗。”姚衡叹气，“这事情若是能成，自然能保咱们家一世富贵！只是……只是如今大势已去，是我错了！”

“老爷糊涂啊！如何瞒我一个人？！老爷要做什么，要去哪里，我二话没有，一定相陪，只是早知今日，又如何让我生下姚简，她今日方才周岁，人事不懂，难不成要她陪着咱们一同下黄泉吗？”姚夫人大约明白姚衡是犯了什么株连九族的大罪过，着急的落下泪来。

“夫人莫急，我早就为女儿有所打算。之前同你说女儿身子孱弱，不可见外人，连医生也请的是咱们府上的医生，她的名字也未曾上玉牒，连出生之事除了府中的人并无外人知晓。前几年我曾在郊外于一个书生有救命之恩，恰巧那人与我同姓，或许同宗也未可知。”姚衡站起来握住夫人的手，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急切地吩咐，“这封书信我日日带在身上，以防不测。女儿是你我夫妻二人唯一骨肉，我自当为她打算。你把她放入摇篮，备上些银两，再与这书信一同放入后院假山下的密道中。我曾与那人有约，如若宰相府有大难，便请他通过密道带小女离开。”

“老爷！”

“夫人快去，皇上还未下旨，此事才尚有回旋余地。若是旨意已下，官兵真的进来了，那咱们真的是要结伴去黄泉路上走一遭儿了！”

姚夫人得了书信，匆忙跑去后院，看着熟睡的女儿，几乎柔肠寸断，只得堪堪忍住，匆忙解下腰间的玉佩一并不带官印府印的银钱放入襁褓，在女儿头上印下一吻，打开密道。将女儿同书信一起安置好后，她不肯再多看一眼，只恐自己舍弃不下，连忙将密道关好，转身离去。

不多时，官兵破门而入。

靖安十一年，宰相姚衡勾结安王蔺卓，反。

安王贬为庶人，处以凌迟，家人皆处斩，府中奴仆发配三千里于西南充军。

宰相姚衡褫夺一切官职、封号，车裂。家中亲人全部处斩，其余者皆没为官奴。

菜市口浩浩荡荡，砍了百余人，死后全部搁置乱葬岗，安王尸首无人收敛。

京城，一名深沉深紫色衣衫的男子怀中抱着一个婴孩。这人看着菜市口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转身离去。他熟练地穿梭于街道之中，但身上的那股子疏离却让他与街道的热闹格格不入。终于，他停在了天师府的门前，站定后向着匾额上斗大的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