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流光皎洁 (1/2)

时日流逝，因着桃花救了张夫人和她腹中胎儿的性命，在长宁殿的地位却是日渐奇怪起来。有人避之不及，有人巴结奉承，她并不放在心上。

李华间隔着过来，并不做什么，只与她论些诗词，或是静静的品上一杯茶。

张夫人见皇上并无它意，也渐渐放下心，对桃花的态度和缓起来。

转眼便是五月，没有了春雨霏霏、阴雨连绵，只有阳光明媚和雨后空气的格外清新。

五月的槐花，开在漫山遍野。那是白茫茫的一片，随风起伏，如潮涌的波浪，任芳香飘荡四野，香拂柔情。

风吹着阵阵淡淡的花香扑面而来，时而还会有几片小小的槐花蕊片安静地掉落。风中飘下的槐花，脆弱而瘦小，有些掉到了桃花的身上，让她有了一丝被惊动了的快乐。

天气晴好，桃花拿了香料去玉淑阁，细细地制起香来。制到一半时，进来一个人，她并不惊慌，转身行礼道：“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怎知是朕？”李华含笑问。

“皇上素来喜香，今日玉淑阁上馨香枭枭，皇上自然过来了。”桃花抬头回道。只见他穿着家常皂色绸袍，只在袖口绣着些纹云花样，身侧也只跟一个太监，垂了头在门口站着。

“好聪明脑袋，既猜到了朕便陪你一起制香如何？”他挽起袖子。

“皇上抬爱，自然求之不得。”她抿笑道。

“制的是何香？”李华埋头深吸一口气。

“百和香。”

“此香如何制成的？似乎……”他用银匙挑了些香料放在鼻间轻嗅，“已经半成了。”

“皇上很是通透，此香用沉水香五两，丁子香、鸡骨香、兜娄婆香、甲香各二两、薰陆香、白檀香、熟捷香，炭末各二两、零陵香、藿香、青桂香、白渐香、青木香、甘松香各一两雀头香、苏合香、安息香、麝香、燕香各半两，上二十味末之，酒洒令软，再宿酒气歇，以白蜜和之放入瓷器中，用蜡纸封好，待要取用时，用上双耳簋，焚之便成。”桃花缓缓答道。

“很是繁杂。”

“现下酒气已歇，以白蜜和之便可。”她将香料连同一匙白蜜倒入玉瓮中，浅浅和着。

“朕替你和吧。”李华从桃花手里拿过银匙，慢慢搅和，脸上似是有了一丝沉溺之色，“朕记得，年幼之时，母后同了父皇也经常来此制香，香雾弥漫，那时只觉好闻，现下想来，那方情意是更为可贵的。”他浅浅笑着，眉目间漾着温情，一面看着桃花，“你这样看起来，很是娴雅。”

她听了这话脸上微微红烫起来。

李华突然掏出金龙掐丝绣帕，捂了嘴，眉心微攒，痛咳起来，脸色越发的苍白，指尖微颤，右手搭在香案上，带的香案都微微抖动。

“皇上可要传太医？”桃花心下担忧慌忙问。

“无妨。”他摆摆手，平息了一阵，似是自嘲的笑笑。

“这是胎里带出来的弱症。”

桃花从一旁的架案上找了只白瓷茶杯用丝绢仔细擦了擦，从带来制香的蜂蜜盒里舀出一匙蜂蜜来，拿热水冲了，端给他。

“皇上喝口蜂蜜水润润喉吧。”

他接过，轻呷了一口，似是舒畅了些，转头问她“你如何得知蜂蜜水润喉？”

“奴婢……奴婢微通些医理。”

“哦？”他扬了扬眉，复又微笑起来轻叩着案面，“朕从未见过像你这般样样都懂的女子，可还有什么是不通的么？”

“奴婢……”桃花面上作烧很是羞窘。“只是雕虫而已，皇上见笑。”

“既如此，替我诊诊脉吧。”他卷起衣袖，露出手腕来。

“奴婢不敢。”她跪下去，“此乃逾越，奴婢并非太医，不敢妄诊。”

“朕很是烦你这般动不动就下跪。”他皱眉扶她起来，“朕说让你诊，便不算逾越了，你只管诊便是。”

桃花无法，只得搭在他脉上，细细号起来。指尖下的皮肤冰凉，脉沉细而少力，她心下一沉，这病是……

“朕这病可有妨碍？”

“无妨。”她轻轻摇头，脸上却僵的厉害。

“这便好。”他似是放下心来。

“若皇上不嫌弃，奴婢可以开幅方子，调理调理兴许会好些。”桃花迟疑着说。

“如此甚好，以后便由你来做此事，每日来元丰殿给我送药可好？”

“奴婢遵命。”

“好了。”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今日不早了，朕先走了。”

“奴婢恭送皇上。”桃花福下身去。

他摆摆手，一竟走了。

桃花慢慢地走回长宁殿，心下犹疑不定，面色苍白脚步虚浮，脉象沉细少力，此乃痨病膏盲。他自己如何不知道，太医又如何诊不出，还是诊出了，瞒住不敢说。

她坐在油灯下，仔细思量了一会儿，拿出宣纸来，良久落下笔，列出一个方子：太子参四钱、云苓四钱、白术四钱、山药八钱、桔梗三钱、百合八钱、大枣二钱、黄芪五钱、莲子四钱、当归三钱、白及五钱、功劳叶三钱。

写罢，细细地将纸吹干，对折起来。

“最近忙的很么，也是，替皇上当差，岂是我们这种闲人可比的。”青莲梳着头发，瞟着桃花，冷冷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桃花不作声，仔细的将药方收好，吹灭油灯上了床。

漆黑的夜晚，除了几声并不密集的蛙鸣和树枝的摇摆声，周围一片寂静。

不知怎的，桃花脑海里突然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