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顿晚饭 (1/2)

此番言论或许并不能让他们这些内心热烈的青年们感到一丝快慰，就是让他们感到一点平衡也不能。他们只知道某些人把既得的利益凌驾于贫穷农民之上，以至于他们越来越贫穷，而富人就丈着优越的资源势利，头颅仰的比企鹅还要高。

可他们经过这般幼稚的思考之后又不得不重新回到这凄苦的现实中来对郝大勇所说过的话里寻求至少哪怕一丁点的安慰。即便那是一种欺骗和让人心里发憷的谎言，他们也承认了。

“我说你们啊，也不要那么多抱怨，抱怨是没有用的，比如你掉进沼泽，挣扎有用吗？那只会让你喝进很多的污水。”郝大勇重新做到沙发上，对他们耐心讲述着，必要时还做一些手势来加强他所说的重点。听到郝大勇这么说，他们的心仿佛被老鼠夹子夹住一般，想一想那临死的感觉吧，虽说没有那样的恐惧，也着实让他们受惊了不少。在对面他们一直听着关于党的号召啦、指导啦、计划路线啦、三中全会啦、五中全会、十八中全会啦，乱七八糟又稀里糊涂，对这些故事他们的脑袋就快因为信心量的超额而快炸裂了。还有一点就是，他们从不觉得郝大勇是一个博学多文的人，最起码他们认为他并不多学。但今天让他们对郝大勇看法立即转变成了对知识分子的崇拜。他们在不断的点头，郝大勇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这样具有政治任务的谈话一直持续了两个小时，只见郝大勇杯子里的水从一整杯缩减到一半，然后从一半缩减到四分之一，然后又从四分之一变成一整杯，这样加加减减直到李传代脚旁的水壶里水一滴水不剩。

这艰难又让人精神怠倦谈话终于在将近十二点的时候终止了。

之后郝大勇出去了一会然后又回来了，只见他抱着一扇玻璃进了穆春的房间，替他换上了新的玻璃窗，以前的那个破破烂烂用纸糊的玻璃被郝大勇用砖头狠砸了几下扔进了垃圾桶，这让李传代看了心里发慌。与此同时他还替外甥换了一整套床上的用品，他觉得以前的东西多少有些不干净。

晚上他们在一家附近的餐馆吃饭，李传代和里面的女老板娘像是有着某种不同寻常的关系，让所点的菜优惠不少。透过一扇半开的门看去，老板娘在厨房吩咐着里面的大厨炒菜，并不时的帮忙剥几颗蒜头。让人感到惊奇的是，她俯身去拿放在地上的一壶酱油时，她的胸脯显得如此之大，不免使人遐想到没有哪个内衣店会有她的型号，如果有，那到底是哪一家呢？

郝大勇外甥两个在一旁坐着，看着他和里面的老板娘调着情。李传代在厨房呆了好一会才出来，然后露出满心欢喜的微笑，那感觉就好像再也没有和厨娘聊天更加惬意的事了。李传代分别给穆春和郝大勇斟了酒，于是他得到了夸奖。

郝大勇先是自酌了几杯，仿佛那酒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先得喝上几杯才能缓解对它的思念。

“你们啊都很年轻……”郝大勇打了一个嗝，两只眼睛胀的通红，“看看我……”他又打了一个嗝，仿佛这嗝会没完没了的从他嘴里冒出来……接下来他没有再打嗝，而是把手拿出来伸到桌子上翻了翻，好让他们能够看清。

“看什么叔叔？”李传代问。

“看看我的手，再看看你们的，”郝大勇停留了一会，“皱纹看到了吗……我是老了呀！”郝大勇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不再年轻，以前都是再和时间抗争，但他意识到终会有一天时光会打败自己，抗争只是延迟那一刻的到来。

穆春看着他的手充满深深的沟壑，岁月对他的侵蚀也没有因为他的对抗而减少一分，他意识到以前好强的叔叔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如今再看他的面孔是多么令人心酸哪！他睁着眼对着前面的酒杯深情的望着，就好像里面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如果有，也只能是他曾经逝去不再回头的青春。

“舅舅，等我的状况转好了，以后就绝不让您受苦，您是我的亲人，不管发生什么我也不离开您！”穆春语气坚决，抱着足以撑破胆的信心。

“哦，穆春……我知道自己已经老了，可等我死了以后，你还会想到我这个舅舅吗？”郝大勇心平气和的说道。

“当然了舅舅！我当然会记得，记得还有那么爱我的舅舅，我是到死也不会忘记的！”穆春激昂的回答道，由于自己坚定的神情，他话里的意思如此诚实可信。

“可是又怎么样呢，”他低下头，两只眼睛藏在眼眶里又黑又暗，“假如哪天我死了，你之后又能依靠谁呢？我担心你以后的生活……”

穆春怀疑舅舅是不是发现自己不行了，但他没有这么问，这个蠢到极点的问题只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因为他知道没有哪个笨蛋会这么问自己的亲人。

“您担心什么舅舅？难道是关于我的？”他问。

“你这么大了，我担心你，”他说，一边起身给他的外甥夹菜，边夹边说，直到给他夹满，“……你要是成个家我想那该多好啊，最起码让我这个单身十几年的老家伙最后也看看外甥的喜事。这样你母亲在上面也会替你高兴，还有你的舅妈，她们都盼着你呢！”他再次喝了一杯小酒，满是皱纹的脸又红又胀，他一边吃菜一边流下情不自禁的泪水。

郝大勇充满对亲人怀念，也充满对穆春未来前程的担忧。他不敢说自己快不行了，他也不允许自己这么说，哪怕是让自己憋死也不会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