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中元节 (1/1)

转眼就是中元节，海棠和陈春一起在金水河边选了个人少的位置，放了几盏河灯。又燃了火，烧了一许多的纸锭。海棠把提前抄好的经文和爹爹的地图也拿了出来，一页一页飘进火去。

地图是从扬州到西安的，如果被人发现，她再能言巧辩也只怕说不清楚。何况，她现在真的好想埋葬那段时日。若可以重来，她一定不去西安，不去寻尚琰，不去自讨苦吃。想爹爹睿智一生，娘亲聪慧过人，却都错信了人。而自己是有多蠢多笨，一脚陷进那泥潭。

看着爹爹的一字一画，满满都是疼爱，呵护。这么多页，这么详尽，爹爹是如何耗尽心血给她绘制的啊？还故作轻松得教她只是探险，只是旅程。爹爹啊，我苟活于世，却心如糜烂。娘亲啊，我偷渡人生，却尝尽百苦。你们为何要丢下我，却不教我如何活下去？

海棠失声痛哭起来，看着那燃燃炽焰，灼烧着她的三千里，她的爱恨情仇，直教她痛彻心扉。这种刻骨铭心的痛，噬人心神的伤，直毁得她体无完肤。朱尚琰，我会恨你一辈子的。不，一辈子不够，我生生世世都要恨你！

陈春看着她，也陪着她哭着。他对自己父母一点记忆也没有，连自己是哪里人氏都不知道。他在宫里这些年，也早习惯了被人欺压，习惯了忍受孤单。如今有了个护他的小姐姐，倒教他欢喜的很。小姐姐的喜就是他的喜，小姐姐的哀就是他的哀。小姐姐现在伤心，他也就伤心。

金水河上的纸灯闪烁繁多，盏盏犹如星星。允炆避开宫人，只在树林间绕河而走。若是可以，他也想放一盏，祈祷毓敏早登极乐。不过想毓敏天资聪颖，说不定现在已经成仙成侣，已经居在紫微星上。允炆想着，便抬头望向天空，却见天幕上阴沉黑暗，只有一轮孤月忽隐忽现。

允炆无奈一笑，朝前走去，就看到了海棠。看到她痛哭流涕，看到她伤心欲绝。难不成她的心上人也死了？难怪每次见她总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感，原来同是天涯沦落人。

身后的景公公顺着他忧柔的目光也看过去。他已经几次在允炆的眼里读到了一种期望，此刻便斗胆问道：“皇上是否需要安排她侍寝？”

“朕现在哪有那心思？”允炆侧下脸，低喝道。景公公察言观色的本领实在是了得，一不小心自己的心事就被他看穿了去。允炆有些恼怒，可是景公公也是自己最贴心的人，与他都不能交心，自己还能去哪里坦白求慰？

景公公低下头，再不敢多言。

允炆定了定神，看着海棠身上的服饰，忽然一个疑问跃上心头：“她是才女，为何成了宫娥？”

“容奴才去打听一番。”

“不必了。”允炆想起海棠躲避他的样子，苦笑一声，往前走了过去。一个才女，自甘堕落到宫娥，她是有多不愿承他的恩受他的宠，那他又何必自寻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