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吴妈妈 (1/1)

屋里，盈月一个劲得说道静月为人太善良太实诚，把个海棠招进来只怕是引狼入室。一个太原的薛娇艳还不够她嫌的，这又添个进来，以后进了马府，静月可想还有立足之地？

静月从小无父无母，是吴妈妈一手扶养长大。吴妈妈也是视她如己出，未雨绸缪，早早替她说了亲，那人可不就是马九胜。却不曾想，九胜的父亲马德城做官做的风生水起，从一个九品小官短短二十年做到了如今的西安府按察使从二品。九胜是他唯一的儿子，自然对他的婚配要求也是水涨船高。这不两年前就又另外说下了薛娇艳，可怜静月身世卑微，就只能等九胜大婚时再一同进门为妾。

而那薛娇艳如今才十五岁，最早也得明年完婚。她父亲拥有山西太原最财力雄厚的钱庄，母亲是最得宠的妾室。娇艳年纪虽小，脾气却不小。据说她房里供她使唤的丫鬟婢子就有二十多人，可每天都有人鼻青脸肿，卧地不能起的。

都说她性格暴戾乖张，恃宠生娇，一个不高兴就是掌嘴，掴耳光，而她最喜欢的就是抽人鞭子。太原的百姓家里若小孩啼闹，只要一唬送他去薛府跟十三，那孩子就马上止住了哭。十三正是娇艳在家的排行。这样的女子大街上碰到也要避忌三分，何况将来与她同处一室，共侍一夫。

静月哪里不知道个中利害，只是她自有自己的盘算。她想着将来在马府，她一个人的确是孤掌难鸣。若能拉拢一个在身边，不说两个人能如何对付薛娇艳，至少娇艳不会把敌意都撒到她身上。何况，若是将来海棠做三房，海棠也算得上她静月的人，海棠说什么也该跟自己做一头。

吴妈妈听了，说道：“静月真是用心良苦。只是那吴海棠的底细都清楚了么？”

静月这就又把海棠身世说了一遍，还有那沈二娘家里的买卖一并托出。

“这哪里要得了三百两？九胜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嘛。”吴妈妈结论道。

“妈妈你也这么说嘛，我早就看出来了。那吴海棠可也真能，给个杆子就爬上了。”盈月听了静月的打算，可怎么也觉得海棠不配。直叫吴妈妈给海棠分配些粗活重活，别太抬举她。

“别尽说人了，你今天可是喝了不少酒啊。”吴妈妈一见盈月就闻到她一身酒气，直搁到现在才责问起来，“你把那嗓子废了，看你还能如何？”

盈月就不再说话。静月就去开了门，喊海棠进来。

吴妈妈拉过海棠的手，上下翻看了一下。又端详了一会她的脸，这才笑着说道：“你姓吴，我也姓吴，你寻姑妈寻到西安，你看我能做你姑妈不？”不及海棠回答又说道，“我们凝香阁的姑娘除了四位当家花旦，其他的都用花做名。可巧，正没有海棠。看来，你我的缘分都是老天爷一早安排好了的。”

几句话，说得海棠哑口无言。这名字不过是她随性而起，却真是像一早冥冥之中注定了她要进来凝香阁似的。吴妈妈又问她读过书没有？“识得几个字，不曾读过什么书。”海棠回道。再问她可有婚配？海棠迟疑了一下，答：“没有。”

接着吴妈妈又问了她一些扬州家里的事，把她手里地图也拿去看了看。“一个姑娘家从扬州到西安走三千里路真是不容易。这一路可曾吃了什么苦？”吴妈妈不免也动了恻隐之心。

“还好，只是疲累一点，不曾吃什么苦。”海棠应道，那三千里何止是苦，更多的是一种伤痛，可有谁明白？她要把那些统统关进她的黑房子，不想爹娘，不念过往。

吴妈妈又拉起她手，捏了捏她胳膊，看了看她身形，把她打量了好一番才又说道：“红梅今天回乡去了。等她明天上来，你且听她安排就是。”又朝静月说道，“就让她住石榴那屋吧。”

于是，静月点点头，带着海棠下去了。

她俩一走，盈月就缠住吴妈妈，直问她：“如何？”

“好料。”吴妈妈言简意赅道。

不会吧。盈月直道吴妈妈故意气她，嬉皮笑脸又把秦王府宴席里的事说道一遍，听得吴妈妈打哈欠撵她才起身回自己房去。

吴妈妈门一关就暗自思忖起海棠来。不说她自己做姑娘时如何被人调教，但但凝香阁进进出出被她调教过的姑娘也是数不胜数。海棠身板挺拔，站有姿，走有势。说话不折不扣，不卑不亢，答话更是内含分寸，喜怒收敛。这样的姑娘必得从小教习方能成器，就是她一手带大的静月在海棠跟前也是输了几分气质。看她的手虽然有几分粗糙黯淡，却也纤柔修长。只怕她并没有自己说得那么贫寒，实该为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至于她为何出得扬州，如何到的西安，也只怕真相并没有她说得那么简单。可是谁没有故事呢？吴妈妈又连打了几个哈欠，这会真的困意袭上来了，也就断了思绪，自顾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