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记忆的果实（三） (1/3)

“我是太宰治，幸会。”

约会的餐厅位于公寓附近的商业街区。是一家传统型的日式料理。太宰治到的时候，糸色望与蓝染惣右介已经就坐。菜已经点了，还没上。

除了在最初见到蓝染惣右介时，一瞬间难以察觉的惊愕之后，太宰治出奇得安静。

是他啊。

脑海里忽然就出现了这句话。

太宰治确实见过蓝染惣右介。

那是很遥远的事情了。在他濒死的时候，在那黑色的黑凤蝶间，这个男人出现了。穿着通体黑色的像是改良过的和服的服装，外面罩着一件羽织，腰间别着一把刀，就这样从虚无的门里出现了。

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可是他知道，在那笑容之下隐藏的冷酷。

那个时候，太宰治觉得这应该是日本的死神了。

那个男人也确实这么对他说的。

他可真聪明啊。

现在想来，也是极有意思的。

糸色望没有注意到，但是蓝染惣右介注意到了。

他没有记起来这个人，只是记起了这双眼睛。在他眼里，很多事和人是不必在意的。太宰治的惊愕是其中之一。倒不是说对他的不屑，而是认为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太宰治是聪明人，所以他知道说话把握的度。

看出了对方无意与他叙旧，作为聪明人的太宰治，也就当初次见面，听着他的自我介绍。

“蓝染惣右介，糸色的实习前辈。”

蓝染惣右介啊。

听起来就和年龄很相配呢。

如今一想，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这个男人依旧没有任何改变，和阿望小姐一样。不过，真是没想到，这个男人会成为阿望小姐实习的前辈。而阿望小姐对他也是十分尊敬。

有这么一瞬间，太宰治感到了些许的威胁。

不是害怕和阿望小姐的感情不顺利，而是怅然于横在两人之间的那道名为生命的鸿沟。其实已经不大想去思考这件事了，但是这个男人的出现，似乎就是在跟他说，这个世界上和阿望小姐相似的人还有很多。

那么，阿望小姐会是死神吗？

太宰治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他看了眼坐在他身边正在与蓝染聊天的糸色望，然后视线又投向对面的蓝染惣右介，不想被对方的视线抓到了。太宰治毫无被窘迫之感，反而挂着清爽的笑容，大方地向他举杯示意。

是嘛，阿望小姐怎么可能会是死神么……

——

“你看着前辈的眼神很奇怪。”

回去的路上，是糸色望开的车。在将蓝染前辈送到酒店之后，约莫行驶了十分钟，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诶？”

太宰治不知所以。他喝了点酒，虽不至于醉倒，不过大脑却还是慢了一拍（或许本身就在思考一些事）。听到糸色望的话，张了张嘴，才吐出一个字。

“你们以前见过？”

太宰治以为糸色望是没注意到的。席间，大部分都是糸色望在说话，他们两个男人时不时地附和一声。他虽然要表示出一副和蓝染惣右介初次见面的表情，但是他实在没有话题和那个人说。那是个很危险的人，饶是他都有一种要小心对待的态度。

死神啊，要是得罪了，以后死了对方会不会给他穿小鞋啊……所以谈话间，就收敛了许多。这个人可不是他平常可以开玩笑的人。

蓝染惣右介也是这样的，说起在意大利的时候，话题也是一个接一个的。但听到他感叹，意大利黑手党火拼是多么危险，还是日本安全的时候，饶是他也不禁嘴角一抽。

嘛，说来也是。死神能感到什么危险呢。

“啊……算是吧。”

太宰治没有肯定回答，反倒是给了个模糊的答案。不过“算是吧”在某种程度上，也的确可以说是肯定了。

“阿望小姐想知道吗？”

手指勾起她耳侧的头发，一下一下地绕着圈。细软的发丝缠绕在手指上，不禁带起了一股悸动。

“之前说过的。要是我问了，阿望小姐就会告诉我。那么这次也一样，阿望小姐问我，我自然也是会说的。”

糸色望在问他的时候，没有一种像是“你们居然认识”这样的不可思议的表情。那么应该表示阿望小姐并不知道蓝染惣右介是死神的身份。那从另一方面说明，阿望小姐也不是死神。同类之间，总会有一种特殊的熟悉感。

“嗯，我说过。那你想知道什么？”

糸色望微微侧侧头，轻笑着抿抿唇。

太宰治同样笑笑，手指放下了发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糸色望的侧脸，问，“阿望小姐是人类吗？”

“是哦。货真价实的人类。”

女神馈赠的生命，再次复活，还是人类。

糸色望看着后视镜里的太宰治，她其实比较希望他接着问下去。只要他问了，她自然会说给他听的。知道她过去的人，如今也只有玉藻前了。

她听到他松了口气说道，“是人类啊，那真的太好了。”

之后就没有问下去了。她不免有些失望，是表面上没表现出来。但太宰治还是注意到她的唇角有微微下撇的趋势。虽然只是个很微小的程度，但是对时刻关注糸色望的太宰治来说，仅仅微小的改变，他都能注意到。

他是故意的啊，故意没有问下去。

他当然知道只要他问了，她自然会说的。可是问，与主动说到底是不同的。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或许在内心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