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谷维漫忆 (1/1)

谷维来到冷湘，是刚刚日落。血红的残阳把自己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谷维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悲凉。街上没有多少人走动，记得主子曾说这儿是最繁华的地方，怎么会是这样？突然又想到了刚刚经历的空村，一阵窒息的感觉。

谷维沉默地牵着马，沿着大捷慢慢滴向冷湘深处走去，脚步轻盈，马蹄沉重，一步一步。

他要去救静。

亡在那天的空村里曾轻轻甩给自己一句话：

——“来冷湘救。”

来冷湘救。

谷维在地上趴着，看亡还有被风带走的静，一点一点远去。谷维说，或者在自言自语，“就算是圈套。也要去！”

然后。就来了。一个跟从都没有，都死了。一个都没剩。就只剩下自己一个。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个旅商。

谷维又回想起了昨夜的残忍。他猛地晃头，把痛苦深藏在心里。都匆匆走过，窃窃私语地看着，看着街中央神秘的汉子。西边的残阳下他和那匹马的影子，长长得铺满整条街，一直延伸到街口的尽头。

谷维走着。此景慢慢虚幻模糊。谷维不明白。此刻，为何会想起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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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在自家那片破旧的小院，跟在哥哥谷风身后，听着哥哥稚嫩的声音，嘴角一点一点上扬起来。自己最喜欢跟在谷风身后了。

“弟弟，那是你的沙堡。这是我的沙堡。”谷风好看的笑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记忆里那些亮光，幻化成一抹抹的光碎，多了一丝又一丝的难过。

“好。”哥哥听见我的声音，看见我的笑脸，笑得更灿烂了。

然后。记忆里的画面开始虚无，模糊……

画面再呈现。

我和哥哥都已经少年了。

跟在爹爹身后，去走集市。看金色的金币，一颗一颗。看爹爹的笑，一声，一声。然后，阳光下撒，我们一家的影子刻在背后，真的真的就像“幸福”两个字刻在了背后一样，一种体会不到，却又深埋人心的感觉……

“哗。”

一声。画面分崩离析，被风吹散在四面八方。一片漆黑的底色。

黑色里。是爹的声音。

“等你们兄弟两个长大了。我带你们去挣钱。去听金币一声又一声的清脆。”

然后。是哥哥谷风的声音。

“弟弟。长大了我保护你。一辈子都保护你。”

再然后。是爹的声音。

“小维，你要去哪？”

然后。又是谷风。

“弟弟！”

爹爹。谷风。

声音嘈杂一片，混乱不堪。就在这些黑色里，蔓延得如同没有尽头的河，河流奔涌，巨大的波涛逆袭着河上的舟，混乱嘈杂。

画面又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可那里面却没有爹爹，没有谷风。只有一个女人。还有富丽堂皇的宫殿。

那个女人说，“我叫静安。你以后的主子。”

静安。司的妻子。幽风的王后。我的主子。

“好。主子。我叫谷维。”

“嗯。”女人点头，笑。

时间把主子的笑磨得有些模糊，虚幻地定格在原地。新的记忆画面浮现在那片模糊中央……一丝又一丝的浮现，一点又一点难言的悲伤……

我离开了那片森林。跟着主子。

驾着马车，不断向后望，参天的大树一棵接着一棵向后退。风把车子后面扬起的沙尘都高高地扬了起来，慢慢浮动，浮动，最后，竞浮成了两个影子。

一个爹爹。

一个谷风。

只是存在的时间太短，最后还是被风吹散了。散成一粒一粒细小的尘沙，漫漫。

我强行把头扭了回来。如若再多看几眼，真的会哭……而就在我扭过来的那一瞬间，泪就再也留不住了，一道一道地滑过脸颊，滑过嘴角，滑过下巴……

泪水汇成晶莹，坠下。

“啪嗒。”

声音太响，回忆太脆。一瞬破碎。

——“弟弟！”

——“小维！”

一声撕心裂肺。

一声无力苍白。

记忆就在回音中隐约消逝，慢慢变得似有似无，像一盆大雾泼下一般，茫茫缠绵……

茫茫中。谷维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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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维在走。牵着一匹马。